我站在讲台上,看着异常安静的学生和教室后边坐着的镇上的人,心情很不平静。这时,小弗郎士进来了,我说: “快坐好,小弗郎士,我们就要开始上课了。”小弗郎士一纵身跨过板凳就坐下了。 “我的孩子们,这是我最后一 次给你们上课了。柏林已经来了命令,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学校只许教德语了。新老师明天就到。今天是你们最后一 堂法语课。我希望你们多多用心。” 同学们听了这几句话,都非常伤心。也许在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学习。 我开始 检查问题,当叫到小弗郎士时,开头的几个字就糊涂了,站在那里摇摇晃晃,头也不敢抬起来,看上去挺难受的。 我说:“小弗郎士,我也不责备你,你自己一定够难受的了。人们常想:‘算了吧,时间有的是,明天再学也不迟’ 。
现在看看我们的结果吧。唉,总要把学习拖到明天,这正是阿尔萨斯人最大的不幸。现在那些家伙有理由对我们 说了:‘怎么?你们还自己说是法国人,你们连自己的语言都不会说,不会写!’不过,小弗郎士,也并不是你一 个人的过错,我们大家都有许多地方应该责备自己呢。” “你们的爸妈对你们的学习不够关心。为了多赚一点儿钱 ,宁可叫你们丢下书到地里,到纱厂里去干活。我呢,我不是常让你们丢下功课替我浇花吗?我去钓鱼的时候,不 是干脆就放你们一天假吗?” 后来,我谈到了法国语言,我告诉学生,法国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,最明白,最 精确。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,永远别忘了它。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,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,就好像拿着一 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。说到这里,我开始讲语法。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耐心的 讲解过,学生也从来没有这样 细心的听讲过。他们好像要在这最后一堂课上把所有的知识都学会。 语法课上完了,又上习字课,我发给他们新 的字帖,帖上是美丽的圆体字:“法兰西”、“阿尔萨斯”,这些字帖挂在课桌的铁杆上,就好像许多面小国旗在教 室里飘扬。
学生个个都那么专心,教室里那么安静。连最小的孩子也不分心。 我坐在椅子里,瞪着眼看周围的一 切,四十年了,我一直在这里,窗外是小院子,面前是学生,用了多年的课桌,长高了的胡桃树,还有亲手栽的紫 藤,而如今要同这熟悉的一切永远的分手,怎不叫人伤心!都是那可恶的战争啊。
接着我又教了一堂历史,教初 级班拼ba、bi、bo。看到坐在后排的郝叟老头戴着眼镜,捧着初级课本跟孩子们一起拼字母,听着他那古怪的声 音,我又想笑,又难过。啊!这最后一堂,我真永远忘不了